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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节选自巴曙松教授发起的“全球市场与中国连线”内部会议纪要
 
主持:巴曙松
主讲:毕明强(中金资本困境资产投资负责人)
 
会议纪要
 
(文中“我”指主讲专家,文中观点仅仅代表主讲人个人观点,不代表任何机构的意见,也不构成投资建议,仅供内部讨论)
 
一、不良资产投资:逆周期的好生意
 
不良资产投资,我们通常叫逆周期的好生意,下面两幅图主要是美国和中国过去大概十年左右不良资产和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可以看出比较明显的负相关。
 
谈到不良资产投资在中国的市场容量问题,最官方的披露信息是大概五万亿的规模,也就是1.6万亿不良加3.4万亿的关注贷款,这个是截止2017年上半年所有上市银行公开披露的。按照银行的五级分类,后三类也就是次级可疑损失相加,大约是1.6万亿。另外,银行资产负债表上的关注类贷款,通常不算不良贷款,但是里面有相当数量,实际上可以认为是不良贷款的,算是一种可能的“后备军“吧,这个数大概3.4万亿左右。那么加起来大口径的不良官方披露的就是五万亿的概念。而综合不同机构分析师包括中国的外国的,大家对中国不良贷款市场的一些看法,有说八万、十万亿甚至有十三万亿的,我们粗粗地判断全口径的中国不良资产市场实际的规模可能是在十万亿左右。
 
其实不良资产不只局限在银行的资产负债表内,通常大家说到的影子银行体系,实际上也是有相当数量的不良资产,而且对特定品种来说,它的不良资产率甚至可能远远超过银行表内的不良资产率。我们粗略估计银行资产负债表以外,即通常说的影子银行体系规模约60万亿乘以5%到10%的不良率,大约3到6万亿的不良规模,加上银行表内的这两个数印证也是应该有十万亿左右的规模。目前中国的不良资产市场潜力应该还是很大的,这样的一个市场上应该是足以成就很多优秀的公司,基金管理公司也好,或者是服务商也好,甚至具体到一些律所、平台公司、交易所等等。大概这也能解释目前为什么国内不良资产市场最近的两三年内越来越热闹,相信是很多人都看到了机会,看到这里面有好的前景。
 
图2大概列了一下目前中国的不良资产市场大概有哪些参与者。“4+2+N”应该说包括了一些主流的参与方。“4”就是四大国有资管公司,长城、华融、信达和东方,他们作为不良贷款的持牌机构是可以全国收购银行表内的不良资产包,也是整个国内不良资产处置行业的领头羊,是成立最早的一批国有不良资产管理机构。“2”是近一轮不良资产热潮当中的新生事物,就是政府允许每一个省级机构包括直辖市,可以成立最多两家地方不良资产管理公司,作为持牌公司专门收购处置本辖区的不良资产业务。截止到2017年10月,全国已经成立了五十家这样的机构,其中做得比较大的实际上都是沿海长三角珠三角这些地方的AMC。前面的四加二加起来的五十四家机构主体还是国有的,有一些地方AMC已经有一些民营资本参与了。第三类的“N”,就是那些非牌照类的资管公司,如地方资管机构、专门处置不良资产的基金等等。目前来看呢,这个N主要的还是比较散,就是机构数很多,如果拿十亿或者五亿人币划一条线,可能绝大多数的这种投资机构都在线以下,超过十亿规模的基金或者是民营的资管公司数量还是非常少。
 
除了“4+2+N”这些不良资产投资方,市场上还有其他的参与方,最主要的一个参与方可以叫服务商。因为不管是四大还是地方AMC,还是那些民间的不良资产投资基金,他们不大可能把每一笔资产最终都是自己去处置,去找到最终的买家。所以这个市场上就衍生出来很多专业的不良资产处置机构,他们负责逐笔的处置一个不良资产包里的不良资产。但是目前的这些服务商规模都不是很大,暂时没有形成全国性的大型服务商,多数还是以特定区域为根据地来发展。
 
这种特点可能跟服务商的工作特质有关系,比如一个服务商,他要做什么呢,投资基金或者资管公司买下了银行的一个资产包要把它拆开然后去逐笔处置,这些服务商就负责把这些资产拿去逐笔去卖,如果有抵押物,比如说是不动产或者汽车什么,他就拿去找到最终的买家以合适价格卖掉,如果是信用类的或者担保类的资产,这些服务商就去想办法找到那些债务人、担保人,然后想办法去找到他们可能藏匿的潜在资产,然后去催收。所有这些工作实际上百分之八九十可能都是要本地化完成,也就是说你处置抵押物,他最终的买家可能绝大多数都是在本地,比如说是浙江的抵押物可能最终的买家基本上都是浙江本地人,那么这些追讨债务人或者担保人,也只有本地的人才能熟悉。这样的一种特质,这个行业的这样一种特性,直接决定了服务商基本上都是本土化,就是资管公司或者基金要去跟服务商合作,那么你在浙江拿资产包最好的策略还是跟浙江本地的服务商合作。但是也不排除将来可能形成一些全国性的类似连锁机构的服务商。类似律师事务所,律师的服务其实也有本地化的特点了,但是现在已经有很多全国性的律所全部覆盖本地化服务。现在的服务商其实有一部分是从第一轮第二轮不良资产处置当中参与不良资产处置的的律师、法官等专业人士派生出来的,他们觉得这个市场很好,有潜力有机会,愿意去参与,所以就自己离开原来的企业和机构,成立独立的服务商。服务商是整个不良资产处置操作过程当中一个重要的环节,一些比较有实力的服务商,它实际上能提供的不仅仅是做不良资产处置,收取佣金这样一个工作,他们其实是想提高自己的参与度,分享整个链条里面更多的利润,最常见的方式就是跟投资方合作,一起去投资资产包,一起去处置,那么最后可能分到的超额收益会更高一点。一种方式就是他们跟比如说基金,或者资管公司一起去拿资产包,他们作为平行基金去投资百分之五或百分之三,把自己的利益跟投资方捆绑。还有一种方式,甚至这个服务商直接去做劣后级,就是在拿资产包的时候,服务商一开始就参与尽职调查估值,对整个资产组合很有信心,那么他就直接去做劣后。在这种时候,主要的投资方比如资管公司或者基金,其实做的是一个类似配资的角色,就是他们提供大部分的资金,长远的办法就是一个固定的收益再加上超额的回报分成,这也是一种典型的方式。但是具体服务商跟投资方,跟基金合作过程当中这种模式其实也是千变万化,这里只是列举了几个典型的做法。
 
实际上还有很多参与方,包括不良资产处置过程当中必然要涉及到的律师事务所、会计师事务所、地方法院甚至政府的工商部门,当然还有银行等等。这些是整个不良资产处置链条里边不可或缺的要素。
 
二、不良资产投资业务模式
 
接下来说说不良资产投资的主流方向或者说是大概有哪些主要的业务模式。图3列了三种,实际上主要的方式大致上有两类,投资策略简单的说就是前两类,第一类就是叫收购不良资产包或者去收购标的不良资产,然后低买高卖把不良资产包拿来拆包分析,卖给最终投资方或者是批发给下级的服务商或者投资人,例如拿了一个五十亿或二十亿这样比较大规模的资产包,可能按照不同的特点和种类拆分成不同的小包分给二级的批发商或者投资人。这是传统的不良资产处置方式。
 
第二种就是重整困境企业,这是另外一种比较有代表性的不良资产处置方式,简单地说,就是资产重整或者债务重整。为什么值得把它独立出来看呢,实际上从广义上来讲,它也是不良资产处置的一部分内容,比如一家企业,国有企业也好,民营企业也好,规模比较大,但是因为流动性问题或这样那样的问题出现还款困难,财务困难,不能及时还款,也还不至于到破产清算的地步,还有一些核心价值资产,经过重组之后引进战略投资者或者拆分上市等等,还可以复活或者重新振兴,这时候用重组的方式去让其恢复生机,就可能最大程度的能够回收债权。整个过程当中可能会用到很多重组手法,也可能是几种方式的组合,比如包括缩债,债转股或者是把它结构化再融资,资本市场退出等一些常用的综合化手段。
 
前一个市场规模有多大一开始就提到过,那么重整类的业务市场其实也是很大的,银监会批露过一个数据就是大概截止到2017年年中的时候,成立债委会的企业或者债委会的个数应该是有一万三千家左右,这一万三千家的债委会涉及到的问题债务大概有十五万亿。这十五万亿的构成是比较多元的,有银行表内的信贷资产也有表外的理财业务,来自信托的P2P融资、民间借贷等等,总的加起来大约有十五万亿,这十五万亿并不都是已经变成了不良,有的是以正常的资产方式出现在银行或信托报表上,但是毫无疑问企业已经不同程度陷入困境了,继续不管不顾下去的话,可能就会都转成不良债权。这个时候就需要债权人主动介入,债权人介入的一个最直接方式就是由主要债权人牵头,通常是银行现在也出现了信托公司或者是其他的一些民间借贷机构成立债权委员会。主要的债权方参与这个债权委员会,当然他也可以选择不参与自己去解决,这个就就事论事了。大致上要成立这种债权委员会的话,表示这个企业规模应该也不算太小了,债权人也起码得两三个甚至更多,我们见过的多的都是六七十个的债权人,除了银行还有信托机构、资管公司、大量的机构投资者、民间借贷等等。十五万亿平均到一万多家机构,大概平均每一个债委会关联的债务约十亿左右。我们现在参与的一些债务重组项目甚至达到了千亿级的规模。
 
第三种就是投资违约债券。作为一种潜在的投资方向,将来可能会越来越多,国内目前还没有规范的高收益债的概念,但是可以看到最近公开发行的债券违约的情况越来越多,将来也许会成成为一个比较重要的投资类别。
 
一个可以参考的案例是超日太阳破产重整的操作还是做的很不错。目前国内大型企业的这种破产重整,债务重组是现实案例并不是很多。过去已经做过的,包括二重、东北特钢,基本上都是银行牵头。还有最早可以上溯的重整比较成功的是金光纸业,大约2000年初的时候。但是整体来说,这样的案例并不是太多,所以大家在市场上也在摸索着做。过去完成的一些比较大型的案例,要么就是银行主导或者是债权人主导,或者是政府主导监管机构主导等等。因为在国内成立债委会也不是一个法定的程序,就说你出了问题,可以成立债委会。如果债权人是银行为主,银监机构是鼓励银行去成立债委会一致行动。
 
截至到2017年8月23日,银行间市场、上交所、深交所统计的违约债券数量77只,债务总额近六百亿元左右。相比整个不良贷款市场,是一个很小的数目,但是从趋势来看,是在增长的,而且因为它是债券交易,涉及的二级市场被认为是一种更有效率的投资模式,估计将来关注的人也会比较多。
 
三、不良资产投资模式新探索:资产证券化
 
不良资产证券化,实际上现在整个不良资产处置方式方法里占比例是很小的。2016年前六家银行即工农中建交、招商银行,这6家拿到手里约五百亿的试点额度,但实际发行的也就十四单,总的金额才一百多亿。这个量相比五百亿的额度来说是很小了,相比整个的不良资产处置每年五六千亿这种打包处置的规模更是不足一提。但是不良资产证券化作为一个趋势或者方向也是非常重要的,也完全有可能将来成为一个主流的不良资产处置方式之一,这是因为中国的不良资产处置市场或者不良资产投资跟美国欧洲相比,实际上我们还是完全以一级市场为主,这种情况下市场很难变得有效率,也难以形成一个有效的价格发现机制。这种情况下,就不能对广大投资人来说是保证一个比较透明的报告体系,让投资人放心和理解你的业务模式。这种局面下,这个市场上民间的投资人还是仍然以机构投资者为主,个人也有参与,参与度也在提高,但是这个过程还是比较慢,相比整个中国庞大的资管市场来说,还是极少的。所以我觉得将来一个非常重要的方向就是提高不良资产这个投资行业的透明度,一个很重要的途径就是去多发一些有公开评级的透明度高的产品,比如一些结构化产品、资产证券化产品。
 
还想提的关于资产证券化的另外一点,就是在试点阶段因为信息的不对称,银行发行这个产品的时候,他的诉求不纯粹是商业化的,实际上据我了解到目前为止银行发行的这些不良资产证券化产品,风险还是相当低的,就是相比投资收益而言即使风险调整后的投资收益还是非常可观的。有几个数据可以对比一下。比如说2016年不良资产包平均的定价大概是账面价格的百分之四十到五十,就是四到五折。但是银行发行的不良资产证券化产品实际的进价大概也只有三折左右,就是相当保守。也就是说银行是亏着来完成这个证券化产品,当然他有一些政治考量或者说完成任务每家至少得发几支。那反过来对投资人来说,不管是投资优先级还是夹层,甚至是劣后级,有可能其中一些产品的保障程度还是相当高的,这种情况也反过来导致银行其实并没有太多的积极性。从这个角度也解读了为什么给了五百亿的试点额度,但是只发了一百多个亿,积极性不是很高。这种局面往前走,应该是会慢慢的改观,会达到一个市场均衡的价格水平,变成一个真正的不良资产价格发现机制的有机组成部分。
 
四、不良资产投资:行业新挑战
 
目前这个行业我从市场操作角度也观察到一些挑战。第一个挑战是不良资产包价格上涨,这在长三角珠三角为代表的市场流动性比较好的地方,价格涨得很快,甚至出现了七折八折,九折,还有相当数量的额度不大的优质不良资产包按照本金出售。还有的特别是有一些好的单体项目是本金加利息都能够全额收回。所以竞争还是比较激烈,这种现象好像是从2016年第四季度开始,2017年可能尤其激烈。这里有好多原因,比如说商业银行惜售不良资产,入场投资者增多等等。这种不良资产包价格上涨,更典型的是发生在一些局部的地区,有代表性的就是长三角江浙沪,特别是江苏苏南,上海、浙江还有就是广东为中心的珠三角地区。
 
五、展望
 
关于不良资产投资的一些展望,主要包括几个方面。首先是不平衡的不良资产投资市场,其实也孕育着机遇,这是回应之前提到的不良资产包价格在上涨,局部地区过热的问题。我认为是在不平衡里头找市场,虽然局部地区已经过热,但是同样我们看到这个市场仍然存在着大量的机会。我觉得未来两三年,可能这个市场仍然是一个买方市场。总体而言,还是需要更多的参与者和更多投资人进来。
 
至于说不平衡,主要包括几个方面,第一主要是银行体系与影子银行体系不平衡,就是说银行体系内银行资产负责表内的不良贷款,相比表外的我们通常说的影子银行体系的不良资产竞争更激烈,就是说市场的投资者可能更多的是去看银行体系内的资产负债表上的这些不良贷款,这有好多原因,首先银行精挑细选的这些资产,整个的法律文书比较规范,风险评估和整个管理也比较规范,拿来去处置相对来说可能也比较容易一点,但是影子银行体系的大量不良资产,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还没有引起重视,或者说有些处置起来还有难度。影子银行体系比如说典型的像P2P或者是信托机构,他还没有银行那种完善的不良资产拨备体系,要去处置可能无从下手,不像银行有一个巨大的资产池,而P2P或者是信托机构,还是特定的投资人针对特定的项目,出现了问题要么就是可能是刚兑,但是一两笔刚兑可以应付,如果是所有出问题的项目都刚兑也没有这个能力。这问题怎么解决,现在大家也都在思考,我是从不良资产投资的角度来说,实际上这也是机会。
 
第二个不平衡就是发达地区与欠发达地区不平衡。很多人更愿意到长三角珠三角去,而欠发达地区中国的中西部地区,特别是像东北、西北这种地方去看的人就很少。他们还处在一个几乎是绝对的买方市场的状态。当然这些也有原因,发达地区之所以这么拥挤,第一是因为它的市场发育比较完善,流动性好买方卖方都多,资产也容易处置。要找新的投资机会,往中西部走,应该是完全有机会去发现很好的投资机会。
 
第三个不平衡是传统处置方式与重组方式的不平衡。我们大量的精力还是集中在传统的处置方式上,而重组方式去处置一方面是能力的限制,另外一方面也受资金实力的限制。因为一般的重组时间比较长,需要大量的投行的能力和资源去做,另外还要大资金的去运作,门槛比较高,所以参与的人也比较少,导致到现在为止仍然是债权人为主。
 
最后一点是一级市场与二级市场不平衡。这里的二级市场是以证券化产品、结构化产品为代表的可交易产品形成的二级市场,而不是像从银行批发类资产包去分包处置,我把这些统统都叫一级市场。往前看我觉得在证券化产品、结构化产品这方面的发展潜力,其实还是很大的。
 
六、问答环节
 
Q1:这一轮不良资产处置,与此前的不良资产相比,有什么新特征?主要是哪些行业?处置方法上有什么新变化?市场化的处置方式,是不是意味着盈利空间没有当初那么大了?
 
A1:这一轮我们理解这个不良资产处置市场跟前几轮有不同之处。回顾一下中国大概有三轮不良资产处置的高峰。第一轮是九十年代末,99年前后以四大资管公司成立标志一轮大规模的剥离;第二轮是04年前后是在四大国有银行整体上市之前,需要做财务重组、股份制改造,大量的剥离不良资产;第三轮应该是发生在2012年前后一直到现在,由2011年底开始出现,慢慢的12年多起来13年14年压力最大,15年应该是高峰。这一轮相比前两轮,我觉得最大的不同点就是市场化程度大幅度提高。市场化程度提高有几个特点,第一个就是前两轮我们叫它政策性剥离。不管是从定价机制还是价格发现机制上,还是从市场参与度上,都是相当有局限的。第一轮的定价干脆就是直接账面剥离,但是这一轮其实相当市场化的,从银行出包一直到市场的最终处置,就是拆包以后单笔处置,大量采用公开竞标的方式。这是一个典型的市场化处置方式。那么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这一轮的这些不良资产,特别是银行表内的不良资产它的法律文本比前两轮规范了很多,前两轮大量的需要打官司,因为法律文本抵押物、抵质押合同也好,借款合同也好往往都不那么规范,导致前两轮的处置过程当中,非常重要的参与者是律师,几乎个个都得打官司,那现在这一轮这方面就弱了很多,对律师的要求并不是那么高了,但是也非常重要,也是非常重要的参与者。因为银行从前两轮的教训里学乖了,他们在放新贷款的时候,在法律文本的准备方面已经很完备了,抵押物的估值也好,文本准备也好,瑕疵就很少。这样的话拿这些东西再去处置很容易赢得官司。这方面就不是最头疼的问题,这是一个很大的不同,也是导致这一轮的不良资产处置可以更市场化的特点。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大量的在线的或者是金融科技手段的参与。这个参与包括比如说现在大量的不良资产处置不良资产包的交易是在网上,不是线下,线下的可能是我没有看到人家找到统计数据,应该是比线上的还要少了,还体现在这种金融科技手段,比如说针对担保者个人这种征信,就是大数据征信,去查找这些债务人或者担保人的背景资料、征信资料的时候,可以运用这些大数据技术,现在也有专门针对这些案例提供服务的一些机构。
 
市场化处置方式下肯定就没有原来的盈利空间大,我觉得这是一个好事情,一方面相比前两轮,这一轮的盈利空间要大大缩小了,但是另外一个方面,他的经风险调整后的投资收益,我认为还是高过其他的投资品。第一,它毕竟是个逆周期的产品,第二现在这个价格空间还不能代表一个市场平衡状态的价格,还是因为信息不对称、因为专业门槛带来的超额收益。它的平均收益水平,一般的基金收益大概都在15%以上,就是年化的内部收益率平均在15%到20%,甚至更高。我曾经跟一些中小的机构投资者服务商聊过,有的规模可能也在一两亿人民币这样的水平,他说单个项目收益率低于百分之五十他们也不做,但是这个不是代表行业的整体利润。比较大规模的基金投资收益率是没那么高的,但是相比这种固收,或是PE的行业平均收益水平来说,它就是不低的。真正的市场完全均衡,像美国他的不良资产投资市场实际是非常有效的,这样的话,反过来他的投资收益水平也就相比中国来说要低一些。简单说我觉得这种市场有效价格发现机制越有效,收益也相应的会越低,这也是一个正常现象。比如说在珠三角长三角,投资的不良资产包收益可能就要比中西部地区要低很多。
 
新一轮的不良资产涉及哪些行业,这个应该说是所有的产能过剩行业都会有大量的不良资产出现。我觉得从行业来解读可能很难说的清楚,因为几乎涉及的方方面面,任何行业都有。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倒是更容易一点,就是说现在市场上处置这些不良资产以及不良资产包,大量的都直接或者间接跟不动产市场有关系,我们统计应该不低于百分之五十,这个数可能是在百分之六十甚至更高,都是直接或间接指向不动产市场,写字楼、工业用地、在建工程也就是烂尾楼等等都有涉及。这也是导致实际上是现在的不良资产处置市场,大家的经历可能更多的是去看不动产市场,有的人专门去看工业用地、工业厂房,有人专门看写字楼,有的人专门看连锁酒店等等。但是总的来说都是指向不动产市场。处置方法上就更多元化了,跟前几轮相比,像跟不动产相关的重整的业务,就是通过二级市场出售或线上手段等很多元化,还有通过大数据手段去深挖这些信用类的债务人或者是担保人,然后继续追债。这些在传统的处置方法或者估值过程当中往往把它定义成零,甚至只有百分之一百分之二的回收率,现在可以通过这种科技手段或者大数据手段去深挖提高回收率。给大家一个例子,就是现在有些人专门在投资银行的损失类的、特别是个人的损失类贷款,这些在银行的账面早已经核销了,但是你可以用非常低的价格买进,通过大数据的手段,精准定位债务人,就可以提高回收水平,这个我也跟一些这方面的投资人去谈过,收益水平确实相当高。
 
Q2:现在处置不良资产,除了原来的四大资产管理公司之外,还有地方成立的区域性的资产管理公司,那么市场化的公司与他们之间的合作与竞争分别在什么方面?
 
A2:现在全国各地五十多家资管公司了,他们一方面有牌照可以直接从银行去拿不良资产包,另外一方面有钱。大量的都是国企、央企,希望进入不良资产市场,我们做的就是纯粹市场化运作了,这个市场太大了,就整体来看,其实是一个买方市场,需要大家共同努力去精细化的运作处置好每一笔业务。四大资管公司现在实际上发展方向是一个综合化的金融公司,不良资产处置是他们的主业之一但不是全部的收入来源,他们更多扮演的是一个批发商、配资方这样一种角色,像我们这种市场化的机构,可能更需要去精耕细作,提高自己的生产效率,这是机制上的差异。这就是说现在的资管公司更主要的是以国有的为主,对团队对员工不是一个纯粹市场化的激励机制,那么相比来说市场化的机构可能这方面有一些优势更容易吸引些人才,把它给做细做精。另外我们也提高一下自己的区分度,比如说以中金的这只不良资产基金为例,我们把重组类的业务作为一个很重要的方向,这是因为一方面是提高准入门槛,提高自己的竞争台阶,另外一方面这也是中金的优势,在债务重组方面有一定的优势,我们现在正在跟进的几个重组的项目,其中有两个就是千亿级规模的。这样一些项目,需要大规模的人力资源和投行类资源投入、资金投入。我相信这也是一个非常有区分度的策略。
 
Q3:不良资产投资处置是相对本地化的业务,团队是怎么布局?
 
A3:其实我们直接的投资经理并不多,主要的还是要借助于服务商的手段,在全国各地我们主要的目标市场签约了十几家将近二十家服务商,选的都是当地应该是最好的、最敬业的服务商,跟他们合作。这个跟我们的投资策略有关系了,我觉得这个行业的利润链条其实是很长的,参与方也很多,那就中间而言,我们追求的并不是高回报,我需要有一个更稳定的回报,就是从长期看对投资者比较满意的回报,我宁肯把这个收益的相当一部分分享给这个链条上其他的合作方,他们进来跟我们一起做。区域上当然也有一些分散度,就北京上海、浙江广东,都有团队,这就是核心的投资经理。另外也借助中金的平台。
 
Q4:您投资海外不良资产吗?
 
A4:这个问题问的也很好,但鉴于现在的外管形势,最近出海也不是那么容易。现阶段是或者是未来的三五年应该主要的精力还是在国内,这个市场也足够大,足够去做好多年。但是毕竟这是一个逆周期的产品或者是周期很长的产品,从长期看的全球布局也是不可避免,反过来看像海外做的非常成熟的,像Oaktree、LongStar这些大型的机构,他们也是除了欧美市场也在看亚洲的机会,包括印度、中国的机会。既然是一个周期性的行业,全球性配置分散风险也是一个必然的选择,边走边看这个需要看政策的变动情况。
 
Q5:据我所知类似fortress等有看过中国市场。不知现在外资在中国参与度如何?
 
A5:据我们了解,外资在中国的参与度其实并不是很高,这是有很多的问题。其实他们都很关注,其实有的已经看了好长时间了,一笔还没有投出去,个别有一些投的,但总体来说现在主要的玩家还是国内的投资机构。我觉得他们关注并想参与,但是参与度并不高的一个主要原因还是本土化的问题,水土能不能服的下来的问题。他们必须得找到一个很有经验又很有诚意,很有能力的这样一个本地化的合作伙伴。否则以他们原来在欧美市场积累的经验到中国来投资是很难行得通的。外资参与度不深。前几轮剥离的时候进来的赚钱了,这一轮进来得很少,主要也是担心钱回不去,现在已经有这样的情况了。
 
Q6:处置方面,尤其是在消金领域,监管在合法催收方面有什么新的发展?
 
A6:到目前为止个人的信贷资产,特别是像典型的个人的消费信贷,或者是信用卡,这些不良资产是不允许打包处置的,所以基本上都是银行自己在处理。当然他也外包就是把他的处置工作外包给一些大数据公司,金融服务公司等,他们去催收,应用大数据方式,金融科技的手段去精准定位催收。总体来说感觉法律方面是支持力度越来越大,比如说是典型的抓老赖,现在最高法,还有一些相关部门,对这种老赖的限制,对追逃的支持力度都比原来要好的多。我们自己的投资也有不少涉及到个人的,典型的就是那些小微企业,基本上都是业主或者他们的朋友、亲戚提供无限连带责任担保,这种情况下也是会涉及到怎么去追逃的问题,法律的支持力度、保障力度比原来要强很多。越来越有利于执行,比如欠债的限制高消费,子女的来源不明的资产可以执行,甚至微信红包可以执行,单套房子可以执行,老赖不能出国旅游坐高铁不能送孩子读私校等等。
 
主讲人简介:
 
毕明强,现为中金资本困境资产投资负责人,董事总经理。之前曾担任工商银行信贷管理部总经理,工银标准银行董事长,工银美国董事长/行长,工银金融董事长,工银加拿大行长,工行纽约分行总经理,中欧基金合伙人等职。毕明强获清华大学学士、硕士学位及人民大学博士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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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曙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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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银行业协会首席经济学家、香港交易及结算所首席中国经济学家。博士生导师,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中央国家机关青联常委,中国宏观经济学会副秘书长,还担任中国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企业年金资格评审专家、中国证监会基金评议专家委员会委员、中国银监会考试委员会专家、招商银行和招商局香港总部的博士后专家指导委员会委员等,先后担任中国银行杭州市分行副行长、中银香港助理总经理、中国证券业协会发展战略委员会主任、中央人民政府驻香港联络办公室经济部副部长等职务,并曾担任中共中央政治局集体学习主讲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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